1、刘利平:《利玛窦中国札记》中“Scielou”人名考辨,载《汉学研究》13(2011):381-391,北京:学苑出版社,2011。
文中对Scielou的三种中文人名即“石星”、“孙鑛”、“佘立”均提出质疑。
2、新发现利玛窦传记
(明)刘承范:《利玛窦传》,载《汉学研究》13(2011):372-376。原载《刘氏族谱》,刘后清1914年修。
3、黎玉琴、刘明强:《利玛窦史海钩沉一则》,载《汉学研究》13(2011):377-380。
此文是对刘承范《利玛窦传》的初步研究。
4、Scielou为佘立的考证,见下文:
柳州先贤为“西学东渐”开路引航
●柳风入韵
在名重乡梓的“明代柳州八贤”中,官至兵部左侍郎的佘立拥有很高的声望。旧志记载他曾在万历援朝攘倭之战中监军杀敌,异国扬威,立下赫赫战功。鲜为人知的是,他在万历二十三年(1595年)赴京途中为“国际友人”提供的帮助,还使尚处萌芽状态的“西学东渐”潮流向前迈出了一大步。
利玛窦的领路人
公元1610年(万历三十八年)5月11日,一个名叫利玛窦(Matteo Ricci)的意大利传教士,在中国北京安详去世。这位被誉为“泰西大儒”、“西学东渐第一人”的文化使者,生前在布道宣教的同时,也为明王朝带来了欧洲的数学、天文、地理等科学知识,使士大夫们得以了解西方的哲学宗教、精密器械以及绘画艺术,开始放眼观察和认识国门之外的宽广世界。
那以后,人们开始将利玛窦与马可波罗相提并论,把他看作是历史上对中华文明贡献最大的外国人之一。
事实上,利玛窦来到中国的最初12年里,只在广东建立了两处传教据点,始终饱受排斥,难有建树。他在肇庆的住所为本地官员所篡夺,韶州的房子几次受到暴徒破坏和劫夺,而在此期间入教付洗的信徒仅区区百余人。
1595年(万历二十三年),他抓住意外降临的良机,在兵部侍郎“Scielou”的帮助下从韶州出发,走出广东,前往明王朝的“第二都城”南京;其后又凭借着Scielou的威望和影响力,在江西南昌得到官宦士子们的接纳,并以这座城市作为基地广交社会名流,最终等来了北上皇都的机会。
因此,走出广东并落脚南昌,也被视为利玛窦在中国全面打开传教局面、以及明末清初“西学东渐”的重要时代节点。而那位名叫Scielou的兵部侍郎,则是他进入“天朝”大门后,进一步取得突破,从而登堂入室、大展宏图的重要领路人。
张冠李戴400年
今年是利玛窦逝世400周年,又恰逢中意建交40周年和意大利中国文化年。世博会期间,意大利艺术家迪奥尼西奥雕塑展在上海举行,在诸多展品中,他为盛会精心塑造的大型利玛窦半身雕像尤为引人瞩目。而在世博会开幕前夕,中研院院士、美国宾州州立大学讲座教授夏伯嘉先生也曾莅临上海大学,专门就《利玛窦中国札记》中出现的“Scielou”人名,以讲座形式发布了相关研究报告。
Scielou到底是谁,多年来一直未有定论。一般认为此人系万历援朝攘倭之战中一味主和、“谄贼酿患”的重臣石星。但从发音角度分析,意大利语中的“Scielou”显然跟“石星”差别甚大;从官衔上看,石星当时的职位已是兵部尚书,并非侍郎。更何况利玛窦与Scielou结伴北上的那段时间里,石星一直身在北京,并频频亮相参议国是,这些史实在《明实录》都有明确记载。
夏教授认为,Scielou并非石星,而是浙江人孙鑛。然而,如果细加分析,就会发现这个观点也不靠谱。
1595年(万历二十三年)公历4月,利玛窦跟随兵部侍郎Scielou从韶州启程,在途经南雄、赣州、南昌、安庆后,于5月31日抵达南京,行期大约相当于中国农历的三四月间。而身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,经略朝鲜御倭,总督蓟辽、保定等处军务,兼理粮饷的孙鑛,当时正在帝国北疆积极备战,准备随时率军驰援朝鲜抗倭前线。他在这期间屡次现身议政,《明实录》亦有明确记载,此时抽身而出,乾坤大挪移般地出现在岭南韶州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侍郎大号佘乐吾
很明显,石星、孙鑛均非“Scielou”真身。
要揭开这个谜团,离不开利玛窦本人的描述:“兵部的第一副手,中国人叫做侍郎(silan),离任退休了。他在国内获得过很多崇高的赞誉,在广西省人人都很尊敬他。”由于属国朝鲜遭到倭寇入侵,“中国皇帝决定派遣一支八万多人的队伍”前往援朝。“他(皇帝)必须选择能征惯战的将领去打仗,于是兵部的第一副手再度被任命为他原来的职务,但这次是在京城。”——摘自《利玛窦中国札记》中文译本。
在日本学者平川佑弘所作的《利玛窦传》中,关于这段描述的译文大同小异:“这位Scielou相当有名。广西人。已经任过许多要职,这时正好无官在家。当时日本国主关白对中国的进贡国朝鲜发动了战争,皇帝希望他率领八万军队出兵朝鲜去救援。所以这次召他入宫。”
中日两种译本相互参照,足以将札记的原文信息尽可能完整的反映出来。而那一时期官至兵部左侍郎的广西柳州人佘立,则与这些描述完全吻合。
中国古代士大夫之间的酬答交往,一般都互称别号。利玛窦入乡随俗,在札记中,他对中国朋友也都以别号称之。佘立别号乐吾,而《利玛窦中国札记》中出现的Scielou,其实就是“佘乐吾”在意大利语中的译名,发音几乎一模一样。
毫无疑问,札记中那位名叫Scielou的兵部侍郎,就是上年九月刚刚被钦点为兵部右侍郎的柳州名贤佘立!
赴京途中的相遇
嘉靖四十一年(1562年),佘立以广西解元的身份赴京参加会试、殿试大考,结果金榜题名高中全国第七(二甲第四名),其后在京城以及鲁、闽、黔、赣、浙等省份都担任过重要职务。
在万历十六年(1588年)七月申请退休前,佘立曾先后被任命为应天巡抚和南京大理寺卿——巡抚一般均加兵部侍郎及右副都御史的兼衔,此次他奉旨升任兵部右侍郎,利玛窦的说法是“官复原职”,还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在利玛窦的描述中,Scielou这次起官的原因也写得十分清楚:率军东征援朝。此事在柳州地方志中有相应记载:“佘立……历升兵部左侍郎……万历间,监军往朝鲜,平倭寇……复朝鲜故地……”
之前已退休闲居近7年之久的佘侍郎,此次从岭南家乡赶往北京赴任,将肩负起领军8万增兵援朝的光荣使命!
佘立于万历二十三年二月奉旨起复,携眷登船,离柳后曾在象州短暂停泊,前往当地名胜濮泉(即温泉)游览。此事有碑刻为记,尽管石碑久已佚失,但在《象州志》等文献中却能找到基本完整的碑文辑录。
随后,船队沿西江顺流而下进入广东,过肇庆后又船头一转,溯北江直奔韶州。在那里,他遇到了利玛窦。“西学东渐”的历史进程,因此而峰回路转。
贵人相助局面开
在佘立的帮助下,当地长官给利玛窦发放了通行执照,使之得以同行北上,成功进入中国内地。不过,由于时局不靖,利玛窦在南京遭到了驱逐。随后,他又依照佘立的建议,凭借佘立为他争取到的临时居留许可证,到江西南昌开拓传教事业。
在南昌,利玛窦结识了王继楼,此人正是佘立早年在江西任职时的侍医。利玛窦通晓中国礼仪,又稔熟中国的各种典籍,还把自己打扮成中国儒士的模样,通过王的引荐,结交了许多社会名流,与这座城市的官绅阶层建立了融洽的关系。他在南昌短短的一年时间里,不但站稳了脚跟,还取得了超出此前12年总和的成绩。
南昌,也因此而被视为“西学东渐”之风刮向中国内地的首站。
1601年(万历二十九年)1月24日,利玛窦终于成功进京,献上西洋“方物”之后,他得到皇帝恩准,在北京定居下来。
但此时佘立已不可能再同他一起分享喜悦了。援朝攘倭之战凯旋班师之后,这位老臣已于万历二十七年(1600年)三月退休回柳。兵部繁重的工作使佘侍郎积劳成疾,就在利玛窦抵京几个月后,佘立在家乡病逝的消息传到京城,万历皇帝深悯忠劳,谕赐祭葬。
这位为“西学东渐”开路引航的柳州先贤,在他的外国朋友奔赴京城之际,或许已经油尽灯枯。利玛窦若是有知,应该也会虔诚祈祷,请求天主将他的灵魂带往天堂吧。
江西赣州储君庙,旧称广济庙,是旧时舟行赣江十八滩前必拜之庙。利、佘同行途中,佘立等人曾前往拜谒滩神。
利玛窦是历史上对中华文明贡献最大的外国人之一。
梅岭古道上的梅关,位于粤赣两省交界处。在佘立的帮助下,利玛窦当年就是从这里走出广东,进入江西的。
5、另一条佐证:庞迪我《具揭》
“蒙府给与河西地土,起盖房屋,暂得息肩,随同傔伴数人,谨持贡物,诣京进献,途遇兵部侍郎佘,携历江西省会。旅寓久之。”其中“佘”即指“佘立”。
另参见宋黎明:《神父的新装:利玛窦在中国,1582-1610》,南京大学出版社,2011,页89。
6、有关佘立生平事迹参见:http://blog.gxsky.com/blog_view_671186.html
7、有关夏伯嘉考证Scielou的信息,参见: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history/public_html/09newsletter/08/08-01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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